天下半人 舍我其誰 ——讀張孟兼詩文偶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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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 2013/12/25 16:18:19 發(fā)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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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銅心鐵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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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真正讀懂孟兼詩文的人,只有三個半。
第一個是劉伯溫。他看了孟兼文稿后,在明太祖朱元璋前極力推崇,認(rèn)為當(dāng)時的文壇,太常丞孟兼可名列三甲,才甚俊而奇氣燁然。于是,孟兼文稿未刻印,就被采入明代內(nèi)府秘藏。
第二個是宋濂。他讀了孟兼的文章后,于洪武十年專門為孟兼文稿寫了一篇后跋,認(rèn)為劉伯溫的評論名稱其實,十分贊同其“語粹而辭達(dá)”的說法。但就是那年,性格耿直倔強(qiáng)的張孟兼被吳印所誣訐,在山東按察副使任上突械至京城處死。一時無人敢讀孟兼詩文,藏于內(nèi)府的孟兼文稿也不知所終。
第三個人一直到張孟兼死后400年才出現(xiàn),叫紀(jì)昀。他編四庫全書時,征集到孟兼散落民間的零詩殘文輯本,驚訝不已,嘆息不能睹其全集,贊其詩文龍驤虎步之氣,隱然不可遏抑。雖為殘文,紀(jì)昀毅然將它們收入四庫全書。
剩下的那半個人是我。在紀(jì)曉嵐將孟兼詩文編入四庫后230年,我偶然碰到了孟兼的這些只簡片削。也許是近殿欺佛的原因,也許是古書非借不能用功的原因,我一直沒能靜下心來,細(xì)細(xì)品讀這位極具傳奇色彩的同族先人的詩文。覺得有些愧對,于是在校注《浦陽人物續(xù)記》之時,順手把已沉睡600多年的詩文放在旁邊。本想閑隙消遣消遣,可一讀竟不能釋卷。
今天我所看到的孟兼詩文,大都為唱和題贈之作。即使是這點詩文的留存,也得感謝清朝康熙年間孟兼十二世孫張朝煌的全力搜集。朝煌輯《白石山房逸稿》時,距孟兼的年代已300年,當(dāng)時除了題贈詩文還有可能在各處飄零外,真正能代表他的水平的作品,早已在歷史的車輪下灰飛煙滅。所以留存至今的孟兼逸稿,編排零亂,刊本間文字各有不同。
逸稿卷首,是來自于傅石閭家藏古手卷上的一組贈詩。這組詩,完全改變了我所認(rèn)為的題贈之作沒什么滋味的想法。孟兼歸隱之時,曾有詩贈桃源鄭征士,后卻再也記不起全文,只有“桑麻別境仍雞犬,曉夜空山自鶴猿”兩句還有印象。思友情切,率性的他把這兩句析之為韻,一氣寫詩十四首,給朋友寄去!雖為草作,卻純凈率真,空翠潤浥?!霸粕异o,花落泉水香”、“風(fēng)清鶴在林,夜靜月墮地”等句令人拍節(jié)贊嘆,頗有王摩詰之風(fēng)?!安汕郾虧镜祝崔惹嘣浦小?、“山中尋白鹿,石上看紅霞”等句恬靜而悠然,令人思游山林。合卷瞑目品之,那是700年前的田園滋味。其實,千百年來不管身外的世界如何改變,我們的心境如何紛擾,內(nèi)心對自然的感受卻依舊保存著那種原始的淳真。
逸稿中也保存了一些別有意味的詩作。隨手之作《西洲曲》,四十字把送郎少婦的思絮寫得三波三折、惟妙惟肖!
送郎下西洲,畏儂千回顧。
恨煞浪頭帆,轉(zhuǎn)向煙中樹。
煙樹冷茫茫,風(fēng)來吹斷腸。
贈我雙環(huán)鐲,不如置道傍。
岸送郎行,擔(dān)心郎頻頻回首,留戀自己。可恨那浪啊,立刻把船吹到煙樹外。沒見到情郎的回顧啊,只有那道上斷腸的風(fēng)!唉,你這狠心郎,也不回首看我一眼啊,送儂的玉鐲,見物不見人,還不如扔在路旁。尋常功底,那有如許細(xì)膩的感觸與精致的文字。
對于故鄉(xiāng)的景物,孟兼也多有題詠。如《詠茶》詩描寫浦江龍門茶,特別溫雅澄澈、清麗天然,完全可以作為浦江茶葉的宣傳詩。
佳品龍門產(chǎn),先春長碧芽。
瀹泉分玉乳,浴火試云花。
沁入詩脾瘦,香清夢境賒。
相如故病渴,飲啜轉(zhuǎn)風(fēng)華。
百年來,孟兼的詩文隱在文海中,一直無人尋閱。讀,或者不讀,書都在那里靜靜地等你,在燈火闌珊處直到泯滅。讀,則書之幸也,汝之幸也,傳承之幸也。